速元

【盖咕哒】人非草木

CP：盖咕哒

Summary：

人理冻结前，某个人的梦。

Note：

一次也好，我想看盖提亚和藤丸立香聊聊他们生命中那些重要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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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 SIDE

 

刺眼的光线，这是盖提亚醒来时感受到的第一件事。

 

于是他睁开眼，看见了高悬于玉座上的光球。

 

被温暖的肌肤，被灼烧的眼球，被气流绕过的感触，使盖提亚确定了这是太阳，而非用于烧却人理的光环。

 

我诞生了，我死去了。男人直视着那巨大的恒星，直至眼泪被迫流出。他记得自己被赋予的故事，却不记得为何玉座前会有这样的景色——

 

“呀。”

 

如果不是某个声音，盖提亚觉得自己也许会变成一座雕像也不一定，就这样沉浸在目睹阳光的微醺中被醉死。

 

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，看见了奇异的景象。

 

那些用白色的石头铺垫成殿宇中最恢宏的大厅的部分，被肆意生长的野草布满了——它们并不占有了这座大厅，而是单纯的存在着，就好像是草原来到了王的玉座前。

 

藤丸立香——最后的人理守护者，坐在玉座下的草地上看向他。

 

那个少女背对着他坐着，回头看了一眼，又将侧脸望向空无一物的远方：“你醒啦。”

 

“这是哪里？”盖提亚望向自己的双手，它们没有崩塌，也没有碎裂的寒冷。

 

不像是他最后的坟场。

 

“我不知道，”藤丸立香说，比起盖提亚的困惑，她显得平和得多，一种能被称得上懒洋洋的气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，“也许，是我的梦吧。”

 

盖提亚无言以对，他所有的知性都在提醒自己，除了这种解释以外，没有另一种他仍旧存活的可能。

 

但他还是心存疑惑。

 

“那么，在你的梦里，我是有必要活下去的生命吗？”

 

“我不知道，”藤丸立香突然转过身看向他，“也许你是一只蝴蝶，飞进了我的梦里。”

 

年轻的御主抱起膝盖，与玉座上的男人目光相接。

 

她的头发与眼睛像是火焰的外焰，盖提亚突然想到——是否她以自己为火种燃烧，点亮了他人的决心？

 

名为活下去的决心，名为生存的决心，名为他的诅咒的决心。

 

也许是男人的走神让少女感到无聊，藤丸立香突然说：“我们来聊天吧。”

 

“我应该与你战斗。”

 

年轻的御主耸耸肩：“我是梦境的主人吧？只要我不愿意，你应该伤不到我的。”

 

“这个梦好长啊，醒来之前，我们来聊天怎么样？”

 

“为什么要聊天，”盖提亚发现人类总是给自己带来困惑以外的更多困惑，“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交谈的吗？”

 

“因为我单纯是你的对手吗？”

 

“不，因为你是我的结局。你已经目睹了我从出生到灭亡的一切，还有什么你所不知情的情报吗？”

 

盖提亚下意识地摸上左手中指，那里曾有个伪造品，他转过头不再与藤丸立香对视。

 

“我还不了解你。”

 

“我？！”玉座上的男人再次感受到了属于人类的情感，他有些恼怒。

 

“你已经了解所有资料的情况下，你没有可能对我这个存在没有了解。”

 

“我了解的是你的资料，不是构成你的你。”

 

藤丸立香显然很理直气壮，她仰头望向高天。

 

“你——嗯……我没了解过你作为你的样子。”

 

盖提亚被这个年轻人类的奇怪逻辑弄得愠怒起来。但奇异的是，他没有与对方战斗的想法，也许真如她所说的一样，自己被梦境剥夺了伤害的意识。

 

“所以我们来聊天吧，”人理的守护者向人理的烧却式提出了问题，“聊聊对随便什么人的看法怎么样？”

 

盖提亚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。

 

正当藤丸立香以为自己又要没话找话时，他开口了。

 

“玛修·基列莱特。”

 

“玛修……”藤丸立香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，“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。”

 

“她是你们人类犯下最后的恶。”

 

盖提亚身体中的某部分记忆在哭泣，在呐喊，在控诉。

 

怜悯之兽的残骸提醒着面前的少女，人类的罪恶是如何到达连某个人类也无法原谅自己的种族的故事。

 

“她是你们人类不需要再存在的证明。”

 

“她是我活下去的勇气。”

 

藤丸立香闭上双眼，她倚在白色的巨大石柱旁边。

 

“我曾想让她获得救赎，她是无罪的，”盖提亚不明白这样毫无意义，毫无对彼此的认同的对话要如何进行下去，但此刻他说出了心声，“但她拒绝了这个选项。”

 

“她选择了与我一起的未来。”

 

年轻的御主毫无胜利的得意感，她躬下身抱紧自己：“结果我差点失去了她。”

 

“她挡住了我的第三宝具。”

 

“她的盾挡住了。”

 

“你活下来了，在我的第三宝具发动后。告诉我，藤丸立香，为何你当时不为活下去而感到喜悦？”

 

玉座上的男人突然发现，自己还是不够理解人类。

 

“因为我的活下去，是玛修换来的，”藤丸立香突然抬头望向对方，她抱住膝盖的手臂在颤抖，“因为我想要玛修也活下去。”

 

“在那种情况下，没有这样的可能。”

 

“太残酷了。”

 

“关于哪件事，玛修·基列莱特的诞生还是她注定的死亡？”

 

“哪个都是。”

 

盖提亚皱起眉，他突然感觉玉座之上的太阳光线太炽热了。

 

“那你为何要破坏我等的夙愿，在明知她唯一的生还可能是接受我等提案的情况下？”

 

“因为那是她的心愿。”

 

“你也怜悯着她，却无法如我的怜悯般救济她，这份怜悯到底有什么价值？”

 

“那是不一样的，”少女好像有些惊讶盖提亚的这个表述，她的身体放松下来，“因为那是她想要的。”

 

“那是你作为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的爱吗？”

 

“……你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
 

“因为我不认同人类的这种不完全性。”

 

“矛盾。混沌。愚昧。”

 

“我已于即将毁灭的形态中，感受到了生命的喜悦，但却依旧无法理解这未完成的不完美。”

 

盖提亚将手抚上肩头，构成自己的魔神柱崩裂以后，那些呼喊的声音消失了，可作为自己的“自我”却没有消失——哪怕只有剩余不到五分的生命，他也曾体验到了拥有它的快乐。

 

想要快步疾走，想要放声歌唱，想要以自己的想法随意战斗，哪怕碎裂到能战斗的每一寸身体都变成细沙。

 

得到生命的欢喜却使他更加困惑。

 

“我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人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。”藤丸立香深呼吸了片刻才做出自己的回答，她脸上没有困惑的神色。

 

“但是我想去珍惜活着这件事。”

 

“活着如果是为了见证苦难，为何还要珍惜？”

 

“比起苦难，我更想珍惜的是与重要的人一起度过的时间。”

 

盖提亚不说话了，他与这个人有着巴别塔般的沟通障碍。

 

“说到好的时间，你要从那个王座上下来吗？”

 

“为何？”

 

“你坐在上面看上去很不舒服，但是这里坐着很舒服啊。”年轻的御主还是前言不搭后语，她伸直腿坐着，草漫过了她的膝盖，显得很柔软。

 

盖提亚突然觉得王座又很冰凉，连太阳的温暖都触及不到。

 

“聊聊对随便什么人的看法怎么样？”他起身离开王座时，突然想到了一个人。

 

他重复了年轻的御主的话。

 

“好啊，要聊谁？”

 

盖提亚一步一步地沿着阶梯向下走。

 

“王。”

 

“医生。”

 

“所罗门。”

 

“罗马尼。”

 

“那个抛弃了全能，又抛弃了我等的男人。”

 

“救了我们的医生。”

 

当他每次说出对那个人的描述，年轻的御主就立刻补充上自己所理解的描述。

 

最后盖提亚来到藤丸立香身边，他眯起眼睛——草漫过脚的感触是那么真实。

 

“重要的人，他对于我等就是这样的存在。”

 

“但他却抛弃了作为理想的王存在的这个事实，成为了人类。”

 

“我等用他遗留下来的千里眼看见了人类的丑恶，因此想要烧却人理。”

 

少女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，他坐了下来，与自己对视。

 

“我却在最后才理解了他的喜悦。”

 

距离太近了，盖提亚稍微倾斜身体，就与藤丸立香肩膀相撞。

 

“你又是怎样看待他的呢？”

 

不知道是否是盖提亚的错觉，天上的火球变得如同正午般灼热，使他心中焦裂。

 

“看见那些东西很痛苦对吧。”

 

藤丸立香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震惊、厌恶，或是害怕，她不可思议地露出为他共情的表情——是怜悯。

 

怜悯之兽的残骸愣住了。

 

他的耳边除了风柔软的刮过以外，什么也没有。

 

“人类恶就是人类爱——达芬奇亲是这么告诉我的。你因为这种爱痛苦，而曾经的医生不具有感受这个的机能。后来他拥有时，他才知道你会经历这种痛苦。”

 

年轻的御主将手虚覆在盖提亚手的上方，想要放下去，但又收了回去。

 

“他正是为了你的痛苦而来的。”

 

盖提亚望向自己的手，如同人类般的形态。

 

“那么王的一切行为都被允许原谅了。”他突兀地说。

 

“我也原谅他没回来这个事实了。”藤丸立香附和他。

 

“要拥抱吗，人类的那种？”人理的守护者呼出一口气，大喇喇地摊开双臂对着自己曾经最大的敌人。

 

盖提亚接受了。

 

他还不太会拥抱，有些笨拙地与对方交叉了双臂，藤丸立香让他的头枕在胸口。那微弱的振动在盖提亚的耳边响起。他小声地吐出气息，缓缓地拍了拍对方的背。

 

拥抱持续了很久，盖提亚一直轻轻地拍藤丸立香的背。他从千里眼看见的无论如何痛苦无比的时刻里，还是会有母亲温柔的搂住自己的孩子，拍打幼儿的背。

 

这是否能减轻一点她的痛苦呢，怜悯之兽的碎片这么想着，虽然他甚至连对方的痛苦是什么都不知道。

 

停下来的时候年轻的御主大笑着说盖提亚把自己的背都拍红了，但她的确看上去比原来要轻松多了。

 

“为我讲讲你的故事吧。”他突兀地说。

 

“我的故事可全是在破坏你的计划啊，你确定不会听到一半被气死吗？”藤丸立香笑着说，“而且你也全部知道了吧。”

 

“我想听你说你的故事，作为梦境的终结。”盖提亚伸手指向不知何时变成半透明的玉座。

 

“你的梦快结束了。”

 

“居然就要终结了……啊，”藤丸立香站起来，她拉起对方时突然一拍脑门，“你想看夕阳吗？”

 

盖提亚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，点了点头。

 

于是整个梦境瞬间变成了昏黄色，向西方落下的火球辉赫的光芒点亮了整个世界。

 

“真美啊。”他不禁发出感慨。

 

“我的故事，讲的是，一个少女在同伴的帮助下，”少女的呼吸有些颤抖，她没有松开握住对方的手，“最后拯救了世界。”

 

“然后，要与，所有的同伴分别，的故事。”

 

盖提亚转过头去，他发现藤丸立香正在哭泣。

 

整个世界随着她的哭泣慢慢黯淡，杂草消失不见，石块向上螺旋分离，最后只剩下他们脚下那岌岌可危的一块地板。

 

年轻的御主不停地哭泣着，她的呼吸被泪水哽住，发出微弱的声响。

 

“医生，帮助，我的英，灵们，迦勒底的大家，玛修，”她橙色的眼睛里全是泪水，乍看起来好像要流出熔岩般，“我还没做，好，分离的准备。”

 

盖提亚却笑了，这是多么奇异的景色啊，哭泣的胜者与微笑的失败者。

 

“你说得对，也许我只是飞进你梦境里的一只蝴蝶而已。”他再次拥抱了藤丸立香，在逐渐暗沉的黑暗里，被这个少女的色彩染上就像是被火燃烧殆尽般。

 

“但这就是得到与失去的瞬间仅在一刻的体验啊。”

 

“是什么？”

 

“是爱，藤丸立香。”

 

盖提亚闭上双眼任由身体被支解。

 

他想起短暂却又珍爱的真正的人生里，对方用盾挡住自己时的场景，那时他没能看见藤丸立香的表情。

 

现在他看见了。

 

“是对人类，对你的爱。”

 

“我的命运啊。”

 

一切归结于黑暗。

 

B SIDE

 

那一晚，其实是藤丸立香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蝴蝶，飞进了一个即将消散的人的梦里。